渭北轶事唤起儿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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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兄弟几人,选好地址,对着高堰开始挖。用架子车把土推出去倒到沟里,沟畔畔越来越宽,成了院子。挖的越来越深,成了窑。有的窑里面套一个窑,叫拐窑,拐窑里放着不用的瓷器、刷墙的白灰和可能的农具。窑前盘了炕,可以睡人。炕前摆放着黑色的柜子。有的窑,放了牛槽,养了牛,拐窑里放着给牛喂的麦衣和料,就是老者住的饲养室。窑里面冬暖夏凉,猫常常在顶柱上爬来爬去,坯墙上放着煤油灯。二十多年前,许多人住在窑里,一天一天过着。二十多年后,人们都住在了平房里,一天一天熬着。物质可以带来便利,物质没有带来土壤里闻起来甜甜的快乐的气息。

炕,炕的骨架是胡基,炕的嘴是炕洞。用柯杈把麦秸、玉米杆儿通过炕洞使劲的戳到炕的身体里,点燃火柴。烟道里喷着烟,炕就慢慢热了。经年累月,炕上铺的席都炕黄了。少年在炕上捉猫,猫却挣扎着要出门在夜色里去捉老鼠。妇女在煤油灯下纳鞋底。宁静的夜,热腾腾的炕,美丽的景象。明天早上,在打开窑门的一瞬间,猫会跳进来,喵喵叫着,依偎着人卧下。猫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诉说时光。

煤油灯,吃光了的罐头瓶不要扔,在瓶盖上打个眼儿,用电池皮卷成筒塞外眼儿里,穿上棉芯子,灌上半瓶煤油,就是一盏煤油灯。窑外面,星星点灯。窑里面,煤油点灯。要省油,芯子要断。要明亮,用针把芯子挑长些。火焰跳动,呼啸,说明一会儿有人来串门。人们习惯着煤油的味道,短暂的睡前过渡后,会进入甜蜜的梦乡。梦里,或许会吃着甘甜的橘子罐头。

罐头,罐头的样数太多了,有苹果罐头、梨罐头、山楂罐头,等等等等。还有一种杏仁罐头,野杏仁做的,野杏仁有毒,做成罐头前估计煮过,一煮毒气就算拔出来了,吃起来油香油香的。各个节气里,罐头被当作礼品送来送去,这家送到那家,那家继续送到那那家。大人们临时开恩,或者罐头快到保质期了。少年们抱着瓶子就吃。这个吃几口,那个吃几口。吃着,喝着里面的汤。罐头,多好吃啊,幸福那么的大快朵颐!

野杏,野杏是毛杏,型小,一般都结的很繁。杏花落后的一段时间,毛杏比结杏长的快,后来,结杏越长越大,它还是那么大。所有的野果,都比人工改良过的果子成熟的晚,收麦后很久,毛杏才成熟,味道闻起来香极了。少年把半截袖捅到裤子里,上树摘了往半截袖里塞。下的树来,一堆少年在一起,你一把我一把,吃着,旁边草丛里的蚂蚱跳着。野杏有中药味儿,少年们茁壮成长,口鼻间清香异常。杏是杏的滋味,分享是分享的滋味!

收麦,大人在地里收麦,小的们一大早要去地里送馍送水,一边的篮子里提着茶壶茶缸子,另一边提着用方巾包的夹着洋芋菜的馍。到了地里,大人喝水吃东西,小的在地边上找野生的豌豆,那豌豆被叫做豌豆哥,像是动画片里的名字。大人吃毕喝毕,给架子车装上辕门,开始装车。不到十点半,小的在前面拉着牛,大人在后面拉着架子车,大人不断的指点小的,让牛走在洼处,架子车好走在棱上。牛戴着拢嘴,哼哧哼哧的,大人架着辕,唱着王宝钏,大家在路上相伴,是丰收!

豌豆哥,豌豆哥是一种野生的豌豆,长在路边、地边、荒草丛中。它的蔓匍匐在地上,开紫色的小花,它的豆荚没有一个回形针大,剥开皮,里面躺着六七粒小小的豆子,收麦前后,豆子没有老,是最好吃的时候,吃一口,香甜香甜的。少年们在山坡上吃豌豆哥,往往能吃一个下午。也有吃到半途,冷不防脚下出现乌稍蛇的时候,那便吓得四散逃窜,当年是不会再在那地方吃豌豆哥了。一代一代的人小的时候吃豌豆哥,吃着吃着,走散了。

乌梢蛇,乌梢蛇就是黑乌梢,在田间地头行走,有阳光时,远远看着一堆东西晒的明溜溜的,走到跟前,那东西四散窜开,才能看清原来是条蛇。乌梢蛇个头不小,乌黑有条纹,蜕皮的时候,能闻着腥起,它是吃老鼠的好手。果园里有一种老鼠,专咬果树的根,造成果树的死亡,如果地里有几条乌梢蛇,那老鼠不会造成太大的祸患。村里人一般都怕蛇,但是地里有蛇,算是一种财富!怪不得人们说,蛇是钱串子!

妖精,每个村庄都有妖精的传说。最多的,是说有个大坝,坝里有一条大蛇。或是红脊背、或是头顶鸡冠、或是身如桶粗。偶尔幻化成人。在坝旁勾引幼童等,然后伺机吞下。也有说狐子易幻化的,长者恐吓孩童不要出门,便提起狐子,说小心狐子叼了去!狐子,要么是果子狸,要么是獾,凭想象,是莫可名状的物件儿。动物害人被传说,即为妖精。动物不害人,说的多了,也成了人人畏惧的可能存在的妖精。

獾,獾吃玉米,吃豆子,吃谷,吃许多粮食。獾的窝在地边,十来公分的一个洞。往往两个出口。村里人看见了獾的窝,抱些烂树叶,在下风口的洞口,点了火又把明火熄灭,烟顺着獾洞进去了,村里的人坐在上风口洞旁边,边抽烟边等着。要不了多久,獾被烟熏的难耐,抱着头从洞里摇摇晃晃爬出来,村里的人便捉了獾!不忍杀的,拴了腿扔在猪圈里!也有对獾吃粮食恨之入骨的,一镢打死了獾,提回家去去,吃獾肉,熬獾油。獾油是治疗烫伤的良药,村里人借来借去的使用。有獾油者,俨然赤脚医生。獾之患,在窝,直来直去,必然被擒获。这一点,獾不如兔。

兔,狡兔三窟,野兔是精明的啮齿类动物,它的牙会永不停歇的生长,它存在的意义是不断的吃,不断的咬。吃了无数的豆子,啃烂了许多的树皮。它们群居在巢穴里,巢穴有很多的出口,一个洞口出了问题,迅速从别的出口转移。野兔的软肋是胆小和慌张,那聪明的年轻人,在兔的巢穴观察兔的脚印,看洞口的粪便,拿钢丝圈成套圈,另一头系在树根上。兔在外吃饱了,仓皇回家,一头扎到套圈里,钢丝收紧,兔慌张挣扎,要不了多久,勒死了。年轻人,第二天一早到地里拾兔,要么五元十元的卖给收兔的,要么炖一锅,热火的吃开来。活捉野兔的时候也有,但野兔是自然界最有气节的动物之一,古以来,从来没有野兔能被养殖的,即便是兔崽子,捉到家里,必自残而死,或者气死。

年轻人,村里的年轻人多了,村里就热闹了。他们或是三五成群是北边打核桃,或是农闲时刻一块在麦场里耍自行车技术。年轻人上树上的快,压铡子有劲,干活干的麻利,两三天就能编一个草席,送到街道里卖8元钱,称了茶叶买了油糕回来孝敬爷娘。年轻人早早被家里说了媳妇,每到节气日子都去丈人家送东西,去了不免干活,掏大粪、担水、拉煤,年轻人干的不亦乐乎。年轻人往往在年轻的时候,就用吃苦耐劳为自己留下声望,未来在居家过日子的时候,当一个说一不二的男子汉。

打核桃,八九月份,核桃就熟了。骑个自行车,拿几个蛇皮袋子,到处找核桃打。别看荒山野岭的,任何一个核桃树都是有主儿的,主家没去打的,你打了,那就是偷。被抓住了,要么暴打,要么无任何原则任意决定罚款。如果没抓住,你等着派出所的找到你吧。核桃是价值高的东西,派出所找到你,不会给你好果子吃。人家已经打过的核桃树,你凭借自己的敏捷身手,在树梢,在看不到的地方,清理一些剩余的核桃,那不是偷,那是你个人本事。本领高强的人,一天也清理个两三袋子核桃。蜕了皮,晒干,自家吃些,卖些,自由自在。

蛇皮袋子,蛇皮袋子是装化肥用过的袋子,里面装过磷肥,装过尿素,装过碳酸氢氨。化肥被上到了地里,在河里、涝池里使劲的将化肥袋子洗干净,就成了一件容纳东西的宝物,因它编制的样子,网格之间如同蛇的鳞片,所以被叫了蛇皮袋子。蛇皮袋子的用途广泛,装麦、装麸子、装洋芋、装南瓜。新媳妇一进人家门,门口堆满了装满粮食的蛇皮袋子,美满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儿童长成少年的过程,是跟蛇皮袋子打交道的过程,张口袋、扎口袋、背粮食,一天又一天,它每天在生活里出现,东西不断的进去,又被腾空!蛇皮袋子像是我们的身体,容纳和接纳着允许容纳的事和物,最后,空空。

麸子,麦变成面,留下的部分,是麸子。麸子是猪、牛、狗、鸡吃的东西。牛吃的时候,拌在草里,叫:料。有料的牛,身体硕壮。狗吃的时候,用开水一烫,狗光想吃馍,但是大人不会允许孩童糟蹋粮食,狗只有一口一口吞吃麸子。鸡在吃麸子的时候,偶尔也吃玉米。猪不必说了,一日里吃的全是麸子,不过,它啥都吃,吃啥都香。黑黑的麸子,养育着家中的生灵。一个家,因麸子而完美。我们感谢我们生活我中不起眼的存在,它支撑了生命的活力。

牛,牛是家里最大的财富。干活少不了牛,犁地,收割,上粪,去矿上拉炭,牛需要干家里所有的重活儿。乳牛下的牛娃卖了,是家里一年中最重要的收入之一。分家的时候,分一只猪,猪养大了买一只牛娃,牛娃长大了继续下牛娃,有个十年八年,省吃俭用,,也就盖起了房,置办了电视机。农民养了许多年的牛,哪怕价再高,都不愿意卖给杀坊。最好是卖给临村的,时常见了牛还能给孩童们说:那是咱家的牛。家里牛少的人,往往两家搭伙儿,种和收的时候,两家的牛合在一起使用,久而久之,牛与牛熟悉,人与人深刻友谊。

猪,猪是村里人的经济产品。捉一只猪娃,好好养育,到了冬天就肥了,到猪牛羊市场卖了就可以过年。猪是幸福的,一辈子不用干活。猪也是悲哀的,逃不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命运,就连猪尿泡,也被吹大,用脚踏的砰的一声。只有交配的克朗猪和专门生育的母猪有可能善终,交媾和生育是它们存在的意义。在猪交媾的时候,疯子在旁边看,看着笑,笑着跳。命运之神太奇怪了,创造着各种各样的事务。人类是幸运的,不要和不用干猪干的事,虽然,那是价值。

疯子,有生来就疯的人,有后来被蜂蜇疯了的人,也有老年痴呆幻听幻视疯言疯语的人。自然万物神奇在基因序列不适合遗传后代的人,会不孕不育。不适合正常生活的人,会疯。疯,是村里的风景。疯子会成为免费的劳动力,也成为哭闹小儿的镇定剂。疯子吃的差住的烂,但疯子身体都好。疯子跟野人一样,可以披星戴月的行走,可以与神鬼对话。疯子参与着各家的红白喜事,鹤立鸡群,有着不亚于主事的   蟋蟀,在秋后的玉米地里,到处都是乌黑油亮的蛐蛐,就是蟋蟀。蟋蟀是俊美的昆虫,两根长长的触角,蜕化但纹路清晰的翅膀,有力的大腿下面是锯齿一样的小腿。屁股后面伸着长长的刀一样的摆设的是公蛐蛐,公的牙大,身型大。没有刀的是雌蛐蛐,雌蛐蛐身型小,略显灰色,却也灵活的很。少年们在地里用手扣蛐蛐,把健壮的两只拿在一起,两方张口就咬,边咬嘴里边吐黑水,不一会儿就咬残一只,另一只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别的蛐蛐咬的遍体鳞伤。秋后,所有的昆虫都面临着危机,蚂蚱会消失,僵硬在草丛底下,螳螂会在交配后把公螳螂吃掉。经历一年繁荣中的快活,这样的结果是符合自然赋予生物生死存亡的定律的。不过要不了多久又是春天,又是欣欣然,蟋蟀们继续跳跃、歌唱。

螳螂,捏住螳螂的脖子问:螳螂,螳螂,狼在那边哩?螳螂举一举右边或者左边的刀,孩童扔了螳螂,傍晚的玩耍不去螳螂举刀指的方向,那地方可能走狼。这不知是何年何月来的占卜术,也没有任何的道理,但是这一直被流传,省却了自己抉择去什么地方玩耍的烦恼。当然了,螳螂说的可能都对,按照它的指点,大家没有遇见狼。每天下午,孩子王批着外衣,只系领口的一个纽扣,坐在岔开的树怀里天设地造的宝座上,等待其他孩童捉来螳螂询问去向,是仪式,是领导力,是对大家负责。孩子王问罢,手把衣服拨向身后,超前一指,说:同志们,冲啊!一阵灰尘弥漫,千军万马奔过,童年,真棒!   孩子王,每个村里都有孩子王,也叫娃娃头。娃娃头有权力邀请成员加入自己的组织,也有权力冷落某一个不听话的成员。娃娃头说山上防空洞前的树是消息树,有人会自告奋勇去送鸡毛信。放羊的伙伴,会掰住自己的大绵羊的腿,让娃娃头骑着上山。娃娃头的动向是整村碎娃的动向。谁家的玉米被偷了,烧玉米的痕迹在山上某个地方,不管怀疑谁,最后背黑锅的是娃娃头。谁家的牛铃铛丢了,找娃娃头也可以找回来。娃娃头是天生的冒险家,总会第一个尝试没有干过的事。娃娃头也是天生的倒霉蛋,一年四季,没有不受伤的时候。因为勇敢和受伤,因为习惯了主张,娃娃头们,比老师更能影响村庄。从一开始当娃娃头的人,这一生,注定跌宕起伏,精彩、荒诞,不断生长。

防空洞,半山里和山脚下有防空洞,过去为了防止飞机轰炸挖的。可能还搞过演习。飞机没有来,防空洞都废了。冬天,蝙蝠倒挂在防空洞里冬眠,据说,把蝙蝠放在瓦片上炕干,可以治疗肺结核。这值得去做,家里的老人正在被肺结核病侵害。在头上戴了灯,拿了罐头瓶,三五个人一头扎进山下的防空洞。里面太黑了,也很狭窄,只能容一个人走过。走一阵,有岔路口,有的地方专门扩大一点,有个小的窑洞,估计是防空洞里的厕所,还有的地方可能是会议室,豁然开朗。防空洞里,有很多倒塌的地方。少年们看见蝙蝠,冬眠的蝙蝠睡的很香,罐头瓶口向上扣住一拉,那家伙就被捉了。蝙蝠倒也精明的很,知道防空洞里冬天挺暖和的。为老人治病冒险,少年们在防空洞里忘记恐惧,忘记黑暗,瞪大眼睛寻找蝙蝠。人性,在亲情中,光辉。   蝙蝠,蝙蝠被叫做盐蛂蛂。夏天的夜晚,天河流淌,树影婆娑,小溪里,青蛙在唱歌。萤火虫屁股后面带着停电了也不灭的灯像个夜游神。蝙蝠像个巫师,飞舞着吃着各种可能的飞虫。孩童们看见蝙蝠飞过来,脱了鞋扔到空中,嘴里喊:盐蛂蛂,吃盐来,到鞋窟窿寻你老舅来。蝙蝠靠雷达识别方位,它以为前方是昆虫,一头扎过来,险些扎进鞋窟窿。穿破的鞋,露出大拇脚指,被称作你老舅露出来了。孩童们幻想蝙蝠与老舅见面。幻想蝙蝠钻进鞋里,从半空中坠落。大人坐在门前的畔畔上看着孩童的玩耍,黑狗盯着夜空里的一举一动!猫爬在树上,看那长着翅膀的老鼠!与自然亲近,在以后的岁月,帮助人们理解着万事万物的常识。   萤火虫,萤火虫被认为是浪漫的。其实萤火虫捏在手里,一股难闻的气味。萤火虫被叫做灭火虫,如何灭火,不得而知。不止有灭火虫可以发出荧光,有少年晚上上厕所,看见前面荧光,拿手捏过来凑近了看,是一只蛆一样的肉虫。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飞过铁道,飞过树梢,它像星星。星星,也是一只一只的萤火虫。浪漫都是想象和回忆出来的,萤火虫不是太浪漫,喜欢萤火虫的时候是少年,只懂玩耍,不懂情。

铁道,铁道平行着伸向远方,铁道是未来之路。铁道上有道钉、有道板。松动的被拾回家,运气好的话,遇到胆大的卖冰棍的,可以用它们换冰棍吃。铁道的枕木上有一种铁扣子,想办法撬下来,可以做成很像样的飞镖。当火车快来的时候,找一根铁丝放在铁轨上,碾过的部分磨的锋利,做成核桃刀可以剜新鲜的核桃吃。在快到村庄的铁道两旁,往往树立着三角的铁牌子,上面写着:鸣!少年们拿石头打三角铁牌子练靶子,边打边喊:我叫你鸣!火车道的两旁,会有遗漏的煤,拾了煤回家烧,不免得到大人的夸奖!很长的时间里,什么都可以被当作玩耍的道具,每一个毫无生气的存在都成为不可或缺的部分,火车道旁生长的少年,在丈量枕木的宽度中孜孜不倦的玩耍,是冷冰冰铁轨上温暖的过往。

 冰棍,许多的人曾想过长大以后卖冰棍,边卖边吃。冰棍太有诱惑了,大热的夏天,吃着甜甜的冰棍,很是拉风。门口有来换冰棍的,两个鸡蛋换一根冰棍。一换冰棍的,少年们就慌了,一个一个跑到鸡窝里乱翻,有的连吸引鸡到固定地方下蛋的引蛋也拿出去换。卖冰棍的人不是傻子,根本不收引蛋。鸡窝里也往往干净,没有鸡蛋可收。老人想出钱给孩子们卖,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出一毛钱来。眼睁睁看着换冰棍的背着木箱子走远,少年们惆怅、失落。冰棍占据了许多人无限的回忆,那是夏天里渴望与失望的结合体,花钱可以买来冰棍买来快乐,不能买到的时候就带来了忧伤和烦恼。所有的欲望,如同冰棍,折磨着折磨着就大了,最后就老了。慎视欲望!

鸡窝,天一黑,鸡要上架休息,各个烂窑里架了木架子,就是鸡窝。在鸡窝的墙上,地上挖些洞,铺些麦秸,放上引蛋,母鸡就会在每天午后回去下蛋。卖鸡蛋的收入是家里日常油盐酱醋的来源。下蛋下的好的鸡,往往受到更多的优待。人们也会认为某几种鸡下蛋能力高强,所以每次在孵化小鸡之前,老妇人会带了家中的男童,一个一个检视要孵化的鸡蛋。拿着鸡蛋在男童头上转一下或者在喉头转一下,念道:头上一转帽帽鸡,喉咙一转核核鸡。或许那两种鸡高产吧,这是虔诚的仪式。母鸡在一旁盯着仪式,使命感或者油然而生罢!鸡窝里的其他鸡咕咕的叫着,过不了多久,它们会迎来优秀的家族成员。   麦秸,麦被运用家里,秸秆留在麦场里,堆成堆。做饭引火,拔一把麦秸。柿子还没有熟,摘了塞外麦秸里,过上一段时间能捂熟!山外人也到村里收麦秸造纸用,有牛的人家不会卖麦秸的,在漫长的冬季里,用铡刀把麦秸铡成小段儿,拌了料,是牛的食物。用不完的麦秸堆长年累月的放着,突然有一个夜里会燃烧起来,大人们拿了耙子去救火,救火是个技术活,绝对不是从上面救,而是从下面掏!火着空心!下面的掏空,上面很快的燃烧殆尽,不会产生太大的浪费!若从上面救,火会一直燃烧到麦秸堆的心脏里,想救也来不及!舍弃,是为了保全!

铡刀,农忙的时候,每天临睡前铡草是必须的。饲养室里点着煤油灯,老汉坐在铡刀面前,膝盖上绑着麻布片儿,他用手把草、玉米杆儿塞到铡刃下面,小伙子单手插腰,使劲压了铡把。往往父子们一句话都没有,默默的干着铡草的活。草要整理齐,否则铡的长短不一。父子们也必须有默契,那锋利的铡刃弄不好就伤了人。饲养室里弥漫着清香的青草味道,一上一下的动作,咔嚓咔嚓的响声,诉说乡村的经典。

父子们,父子们之间大部分时候是沉默的,父蹲在上首的椅子上,子蹲在下首的椅子上。孩子和妇女们端饭过来,子看着父吃了,子才开始吃。吃完了,父蹲着抽烟,子喊一声,孩子们把碗端走。从没有见过二三十年前的父子之间讨论什么,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像木头。父会把子的谈婚论嫁作为使命,子会把父的身前孝顺作为使命。彼此深深藏着,一句话也没有。这种很难理解的氛围依然和谐,吃过饭,他们还会一起到地里去,分工协作。

 蹲,有凳子不坐,蹲着,已经成为习惯,这被叫做圪蹴,是三秦大地的一件怪事。村头的墙下面圪蹴着着人抽烟、说话、打量来村里的陌生人。门口圪蹴着小伙呼哧呼哧的吸一大碗面。大椅子上圪蹴着老汉跟你说话。这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功夫,问原因,答:坐在凳子上碾的很!坐在凳子上怕碾,晚上睡觉头底下枕的不是枕头,是砖。问为何枕砖?答:枕砖凉!年轻人里时髦的后来都坐了凳子,鄙视吃饭时候蹲着的人,背地里说:都不怕尿到饭里!这是奇特的存在,这种存在又可笑却又更加亲切!看见一个熟练的蹲家子,犹如看到了最爱的乡亲父老。

砖,瓷的跟砖一样,说明砖挺硬的。村办企业的时候,一般就开了砖厂。土到处都是,挖了就能制砖,制砖的机器简单,操作起来也不难。因为竞争区别不大,各地的砖厂看都是不愠不火的发展着。砖窑里烧煤是拿架子车朝进推,一天不知道得烧多少煤,在烧窑的过程中,孩童们拿了洋芋、红苕去窑上,埋在热量大的窑背上,几个小时熟了可以吃。看砖瓦窑的人,往往是外地的老人,也不和村里人来往,村里人也不和他们来往。一天一天的烧砖,人们开始搬出了窑洞,从适合挖窑的沟里搬家搬出来,搬到了平处,搬到了塬上,用崭新的砖,盖起了一砖到顶的房子或者一部分砖,一部分土的厦房。

土,有小儿手破了,出了血,伙伴们忙找了干燥的细土洒在小儿的伤口上,嘴里念:绵绵土,贴膏药,医生来了就好了。干净的土有止血的功效,不一会儿会结痂,小儿继续玩耍。土是培育万物的最根本,所有的东西最后也归了土,它是人类最厚重的物质观。村里人与土之间的感情是深厚的,土是地,地也是土。二三十年前,村里根本没有垃圾,一切都被土消化了,土还依然干净。村里的土太厚太厚了,整个人类的历史和文明都在村里的土里。疲惫的时候,闻一闻土的清香,接一接地气,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就有会开始新的启动。

  医生,村里的医生名字叫赛仙,赛仙会给人开止疼片、增效联磺片、黄霉素、肥儿丸。喉咙里发了炎,赛仙拿一根筷子,筷子头上绑了针,戳到喉咙里的肿块,放了淤血,发炎也好了。孩童们最怕赛仙,赛仙来了,是村庄里比较吓人的事。但逢大人抱着孩童去赛仙家,孩童鬼哭狼嚎一样,说:不打针!不吃药!不打针!不吃药!这样的警惕性令人佩服,这也永远成为笑柄,令人怀念,令人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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