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春风得意马蹄疾下的悲情人,一首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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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可以想象,现在如果随便找个幼儿来背三首唐诗,这“春眠不觉晓”定在其中,这说明孟浩然的诗是有很大普及性的。

在我幼年所背诗歌中,孟诗所占的比例不少,“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这样的诗篇多多,所以对我来说,孟浩然算是很熟悉的一位诗人了,其中,我最喜欢他的诗句是“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这闭眼可见一幅静谧的“江村夜宿图”便呈现在脑海中,好有画面感,好优美。

孟浩然,名浩,字浩然,号孟山人,湖北襄阳人,世称孟襄阳,唐朝早期诗人,他是著名的山水田园派诗人,除中年前有过离家远游的经历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居住在故乡涧南园。

他40岁赴长安应试落第,随后即在吴越一带游历多年,后值张九龄被贬荆州刺史,他曾应辟入幕,但时间不长便辞归家乡,直至52时去世,有《孟浩然集》传世。

这里有个小小的疑问,大家都叫他孟浩然,没人叫他孟浩,而且也有说他本名不详的,这个似乎有些奇怪,在一般场合下都是称其名而不称其字,比如我们都称李白杜甫,极少情况叫李太白和杜子美的。

就如同你如果突然同人一说杜子美,也许有些人还不知道说的是谁呢,虽然“以字行”是一种尊重,但在他那个年代,缘何其它人皆称名,而独独这孟浩然称字呢?不懂。

孟浩然一生布衣,似乎是隐士一枚,对此我是严重不同意这种说法的,尽管文史大家闻一多先生曾对孟浩然的隐士生涯有过一个很著名的论断。

他说:“正如当时许多有隐士倾向的读书人,孟浩然原来是为隐居而隐居,为了一个浪漫的理想,为着对古人的一个神圣的默契而隐居。”

隐士和科举完全是不搭界的两条路,从简介中我们可以看到,孟浩然四十岁时是去考了科举,只不过没考上罢了,何况后来还去张九龄处吃过几天的官饭,这同隐士的作为相去就甚远了。

孟浩然自称是孟子后代,这个无考之事就不说了,他在《书怀贻京邑同好》一诗中说自己是“家世重儒风”,那他自幼受的便是儒家传统教育,对个体来说,儒家是从“修身齐家”为起点,到最高理想便是“治国平天下”,孟浩然在这样的家风熏陶下,是不会脱离此道的。

他生当盛唐之初,于李杜等人来说是老前辈,世人因他同王维都专注于写山水田园诗,所以一直以来是“王孟”并称,亦被称作王孟诗派,但是,他比王维要大十几岁,而且严格说来,诗风的差别亦是很大的。

孟浩然留下来的诗约有多首,大约有一半以上的诗是不能划归到山水田园诗中的,因为他有些诗是干谒名人之作,而有很多是失意后在游历中发出的人生感叹。

即使是纯山水田园题材的诗作,他的表现方式与王维也很是不同,他流露出的是一种陶渊明般的飘逸清淡,而王维展现的则是浓浓地禅意和看透人生的寂灭。

按说以孟浩然的高才,而当时科考已是在考诗赋了,如何他会折戟沉沙地名落孙山呢?其实,如果我们站在当时考科举实际情况就知道,孟浩然的落榜也很正常。

科举兴于隋唐,其实一直到宋时都是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至少在唐前期都是半考半举荐,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四处“拜帖”,李白做过,杜甫做过,这不丢人,大家都做过,得到这些人的欣赏和举荐,有了这些权威人士做后台,才有可能高中,否则,想要考中进士那就是做梦了。

似乎孟浩然对趋承逢迎之事并不太擅长,他是个洁身自好之人,李白就高赞他是“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李白诗虽然每每有夸张,却至少不是空穴来风,但孟浩然耿介的性情在被时人所钦羡的同时,也可能误了自己的前程。

在前期的孟浩然也许是想当个隐士,所谓“迷花不事君”地终老乡野,但到了40时突然变了,要去京城考进士去了,这说明他已放弃了白衣终生的理想,而想要在仕途上一展其才了,要“兼济天下”去了;所以,说孟浩然是隐士很是不全面,他只能说是曾经想当隐士。

来到长安的孟浩然四处投帖,拜谒权贵,无奈好像没找对门路,竟然科考落榜,这对才高心气更高的孟浩然来说,受到的打击那是相当地大,但似乎又并没有影响他太多的情绪。

落榜后,他就在长安交结朋友,如那陈子昂一样地四处散发他的诗作,果然很有效果,一时在京城声名鹊起。

王维是他的老朋友,有一次带着孟浩然参加秘书省的才子聚会,席间大家吟诗联句时,孟浩然的一句诗,吓得大家顿时闭嘴,皆被折服,不敢再出诗句了。

此事记载于王士源为孟浩然诗集所作的序中:“闲游秘省,秋月新霁,诸英华赋诗作会。浩然句曰:‘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举座嗟其清绝,咸阁笔不复为继”。

《新唐书》里也有记载,“尝于太学赋诗,一座嗟伏,无敢抗。张九龄、王维皆称道之。”只是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一件事。

孟浩然在此时大唐诗坛上地位那是一流,所以如李白这样初出茅庐的后进之辈对其只有仰慕的份了,李白专门为他写的诗有七首之多,对孟浩然的赞扬也是不吝美词,不仅写出:“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这样的诗句,还专门前去襄阳拜会请教,至于那世人皆知的“烟花三月下扬州”一诗,也更使得孟浩然扬名天下。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这首名为《望洞庭湖赠张丞相》的诗是孟浩然拜见丞相张九龄的献诗,其中颔联两句被历代视为描写洞庭湖的最佳之作,而颈联之“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则明显表示出希望张九龄施以援手,以助他入仕的一臂之力,一看便知为典型的“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之意。

张九龄亦是大诗人,他的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几乎是人人皆知,但他却是孟浩然的铁杆粉丝,按说有这样的高官相助,孟浩然的仕途应该很坦荡才是,缘何连考个进士也没中呢?估计是交结太晚的缘故吧。

从这首诗中其实我们也能看出孟浩然诗作的另一面,他不是仅能写那些清新闲适风格的小诗,亦是能写出如“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般雄浑大气的诗句,可以说,孟浩然的诗情在不同地场合中,会呈现出不同的气象和色彩。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孟浩然的诗在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声誉,但也是因为诗而让他彻底死心地告别仕途,这是缘于他同唐玄宗的一次不期而遇。

王维当时作为学士,日常是要在宫廷“待诏”,随时听候传唤的,一日,这王维邀请孟浩然一同前往,二人谈兴正浓间,突然玄宗驾临,这李隆基也尝闻孟浩然大名,就让他念一首所作之诗,不知这孟夫子是哪根筋给扭起了,选了首自己觉得能反映际遇的诗作呈上: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这首《岁暮归南山》其实表达的是自己求仕情切,无奈宦途渺茫,鬓发已白,功名未就的忧虑心境;但这:“不才明主弃”的弦外之音让玄宗听了很不爽,大怒道:“卿不求仕,而朕未弃卿,奈何诬我?”于是这孟浩然瞬间悲催,直接被“放还南山”,永无出头之日了。

上述事件记载于《唐摭言》中,是一部古代文言轶事小说集,作者为唐末人氏,可信度几何不得而知,我倒是觉得至少其中这一段故事矛盾重重,现录摘录如下:

“维待诏金孪殿,一旦,召之商较风雅。忽遇上幸维所,浩然错愕,伏床下。维不敢隐,因之奏闻。上欣然曰:“朕素闻其人。”因得召见。”

这段话中我始终对孟浩然偶遇玄宗的地点没太读懂,既然是殿,那就是皇家宫殿了,如何又是“维所”,似乎又是王维的家,如果是家,那二人应在客厅而坐,如何又有这“床”,何况这“床”是个什么东东,因为古代所说之“床”同我们现在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我实在是读不懂这一段话。

这一事件如果是真的,这史上“最差的面试”对孟浩然的打击那是太大了,历朝在记述方面也很多,即所谓“转喉触讳”典故的出处,但孟浩然是同谁在一起遇到这一倒霉之事却说法不一,有说李白,有说李元绂,也有说是同张说,但主流说法是同王维。

由此我觉得这孟浩然“无官受黜”不是太可信,按我现在的理解,一是宫廷戒备森严,这王维如何随便带得进人去;二是玄宗如果要召幸这类待诏之人,如何能踱着步去他们的闲聊之所,偶然得遇孟浩然,所以,此事大可疑。

如果此事为真,孟浩然几如后世之柳永,宋仁宗的一句“且去填词”就在突然之间被封杀,断了仕途,不过柳永后来还去当了个小官,而这孟浩然则离开长安云游,从此远离仕途,再没踏入官场一步了。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这是孟浩然离别长安时写给王维的诗句,他虽有诗名,但的怀才不遇的寂寥之情总时时在心中翻腾,从中我们也可看出孟浩然的孤寂。

除了诗名远播外,孟浩然的朋友应该还是很多的,他的“知音世所稀”感觉,其实就是来自于官家,因一首诗就被官家所抛弃,半生辛苦付流水,这对一生徘徊于求官与归隐的矛盾之中的他来说,还是很失败的。

观孟浩然的田园诗作,总有一种清淡的感觉,淡到了极致,潇洒而飘逸,如竹林清风,一派的天然,单纯明净;他这类诗毫无做作之感,似脱口而出,却又字句如锻,韵味十足,浑然天成,是诗歌中的天籁。

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中有一评价是颇有见地,他说孟诗是“语淡而味终不薄”,不说那妇孺皆能诵的“春眠不觉晓”了,即使是他的《过故人庄》也是于味淡之中透出无尽地浓浓的蕴藉之情,一如杜甫所言:“清诗句句尽堪传”。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这首诗就是一篇很通透的诗作,就如拉家常般地将记述朋友相聚这一普通之事,通过对周边景物地描述,一个环抱在青山绿野中的村落,友人对座而饮画面,如电影蒙太奇般地一一摇过,如行云流水,便将一幅《乡间对饮图》徐徐地展现在读者的眼前。

孟浩然京城杀后,便开始了他的游历,期间还短时间入过张九龄的幕府,结束游历后就一直呆在襄阳老家,不幸的是他得了“背疽”,即今天西医所说的背部急性化脓性蜂窝织炎,很是严重。

这在古代是十分危险的疾病,所幸经过医治得以痊愈,只是需要忌口,尤其是不能吃鱼类,因为这被中医认为是发毒助火助邪之品,容易诱发旧病。

时值名动天下,号“诗家夫子”的王昌龄前来拜访,孟浩然高兴异常,以家乡绝美之品查头鳊来款待,此时的孟浩然尽顾得高兴去了,“浪情宴谑,食鲜疾动”,早已将医生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不幸病发,王昌龄还未离开襄阳,孟浩然就溘然而逝。

孟浩然就这样走了,带着王昌龄的自责和叹息,他融入了家乡的湖光山色中,他留给后世的身影一如他的名字,清丽淡雅、超然脱俗。

史家称孟浩然是第一位倾全力写山水田园诗的隐士,我是很不赞同的,不过,他所写的这类诗的确开启了大唐田园诗派的崛起;他虽然不能算隐士,两次赴长安求仕未果,但他在游历中写下的歌咏祖国大好河山的诗作,亦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他走过的地方,仿佛山水间都印着他的履痕,青山连绵,松涛阵阵,似乎蕴含着他的诗句,水波潋滟,流光脉脉,在他的平仄中吟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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